寻访河北大工匠——工匠精神在现代闪光
人物名片
孟令晨，1984年9月出生，中共党员，中油管道机械制造有限责任公司特种设备一车间高压电焊工。自2005年参加工作以来，从一名普通焊工逐步成长为焊接技师。2021年以河北省职业技能大赛第一名的身份参加第七届全国职工职业技能大赛，荣获焊工项目个人第二名，河北省团体第三名，同时荣获“成都市荣誉工匠”称号。
人物速写
38岁的孟令晨，1米85的大高个，身材偏瘦，说话不急不慢。
已经端了17年焊枪的他，发际线逐年后移，肤色黝黑。
他说，这活儿比较费衣裳。“电焊烤，焊花烫。衣服前胸烤得掉色发白，时间长了一捻都掉渣儿。”
在焊花中挥洒汗水17年的孟令晨，焊接合格率常年保持在99%左右。
■孟令晨进行焊缝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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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校孟同学：
“学这门手艺饿不着”
2001年，廊坊万庄孟家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商量一个议题——儿子中考落榜，今后咋办？
务农的孟家，生活条件不太好。之前，姐姐已经辍学上班贴补家用。商量的结果就是上技校，学电焊。“村里有个小作坊干这个，学这个以后饿不着。”孟令晨回忆说。
就这样，揣着一周30块钱生活费，孟令晨走进了技校。刚开始接触电焊，孟令晨就晃眼了。“离得太近，防护罩没拿好，眼睛疼得都想抠出来。”时至今日，孟令晨还记得第一回晃眼的经历。
技校一周两节实操课，一节实操课每人给10根焊条，焊完了就看其他同学焊接。“学校用的还是老式电流机，开关是个方向盘，摇一圈5个电流，拧24圈才能达到焊接32焊条的电流。”孟令晨说，一边拧“方向盘”一边记圈数，同学一打岔，忘了几圈了，还得倒回去重新拧。
■孟令晨参加河北省职工职业技能大赛
转眼间，期末考试时间到了。“考题就是把两块12毫米厚的铁板焊到一起。火焰切割、砂轮打磨、焊接。”孟令晨说，“这次考试成绩我比较满意。高低差度不大，没有凹低坑，焊缝平滑。但是为啥能焊这么好，我也不明白，有点蒙的感觉。”
此时，老师告诉孟令晨，打底焊有几下焊点大了；焊接过程中融孔大了，背面会鼓起来，要注意控制……“有了自己实践操作体会，再听老师的理论讲解，就容易多了。我也有点开窍的感觉了。”孟令晨说。
2004年，在技校的统一安排下，孟令晨他们到三河市一家厂子实习。“这个厂子一共7个工人，我们来实习的学生23个。”孟令晨说，“其实就是当力工，帮忙搬东西、收拾工具，焊活儿。一共待了5个月，最难的倒不是干活儿，而是要工资。跟挤牙膏似的，要几次给一点。”
来的时候23个人，两个月后就剩下了十来个。“走的同学都是家里或者自己找到更好的工作岗位了，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说不着急是假的。”孟令晨说，“我们也托人打听哪儿招人，刚好学校有在中油管道机械制造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机械公司”）实习的，他们跑到公司人事部门一问，招实习焊工。我们就来了，这是国企，待遇不错，未来有保障。”
■孟令晨与车间同事进行安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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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孟学徒：
边实习边学习半年完成角色转变
进了车间，孟令晨才知道，酸性焊条和碱性焊条的区别这么大：酸性焊条不爱出气孔，可以来回点焊。碱性焊条粘度高、抗拉强度高，点得不好容易出气孔，焊接时用连弧焊，最好一次焊完一根焊条。“学校里大多用的酸性焊条，公司车间碱性焊条用得多。稍不注意，要不焊不上，要么粘条。”
第一次焊接保温骨架上几个保温钉，孟令晨就闹洋相了。“活儿很简单，就是焊几个钉子。第一次，把钉子焊折了；又试了一次，把板子焊穿了。”孟令晨回忆起刚实习的经历，很是尴尬，尤其是面对老师傅们异样的眼光。
后来，孟令晨又上手焊接管道堵头，“焊完一检测，就开始漏水。”孟令晨说，“旁边师傅看了，告诉我，这都焊不住？我点几下就能封住。看着……”或许是看见孟令晨他们羞赧的神色，一名老师傅打圆场，“孩子们刚走出校门，得给新人点儿时间和信心。找个师傅多练练吧。”
■孟令晨与工友交流授课
车间中现成的焊机、焊条。“我们几个负责磨砂轮、打下手。”孟令晨说，“中午休息时间，师傅带着我们练习焊接。都是简单的结构件焊接，高压管件我们把握不了。中午焊完，下午师傅抽时间给指点一下。”
就这样边实习、边学习，过了半年多。看到孟令晨焊的东西，车间主任点了点头。孟令晨开始第一次独立焊接加热炉管。
“一个直径89毫米的管子，焊接上一个弯头。”孟令晨说，“氩弧焊打底、手工电弧焊填充盖面儿。”这回，孟令晨格外小心。打底焊接一下，拿手电筒照一下看看有没有瑕疵。忙活了一天，孟令晨和工友焊好了15根炉管。
这一次焊缝探伤一次通过。孟令晨和工友一鼓作气，用半个月时间，独立完成了这套加热炉100多根管的焊接任务。
出师后的孟令晨，多了一份自信。工作当中，他积极与同事交流学习，不断完善、总结焊接经验。跟随同事的脚步到西北、华北、东北等工程现场，安装调试设备，锤炼焊接技能，加快了从一名普通焊工向焊接技师蜕变的脚步。
■孟令晨与同事分享焊接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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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焊孟技师：
别人焊不了的活儿都找他
掌握了基本焊接技巧，建立了匠人的自信心，剩下的就是时间的打磨。少言寡语的孟令晨，不断向他人请教焊接工艺方法和技巧，取长补短。在纷飞的焊花中挥洒汗水，终于成为企业核心骨干焊接技师。进企业之初，干别人不干的活儿的孟令晨，逐渐开始干别人干不了的活儿。
2010年8月，海南一个石油终端要更换立式盘管加热炉四个弯头。救急电话打到了机械公司，孟令晨以“救火员”的身份第一时间赶到海南。“这四个弯头难在材质特殊，为铬钼合金。一种耐热合金，很少见。”孟令晨说，“这四个弯头不换好，这个十米高的加热炉就得歇，业主十分着急。”刚进厂，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到了后，先找当地班组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中午吃了一口饭，业主一直催。”孟令晨说，“吊车司机、探伤公司技术员、业主方代表一圈人，早就等在现场做好准备。只要我一焊好弯头，立马开始吊装、质检等后续程序。留给我的时间只有半天，只能一次成功，不然返修更麻烦。”
盛夏的海南，骄阳炙烤，无遮无挡，一会儿汗水就滴了下来。立了一把遮阳伞孟令晨就开始动工：打眼一看，略显紧张的孟令晨心里又咯噔一下：他们准备的焊机之前没用过，只好让当地班组帮忙调试好各种参数。铬钼合金弯头需要先加热，“拿烤枪烤十分钟，等到手离弯头十厘米高感到烫手，就可以焊了。”孟令晨说，“焊接之前还要通上氩气，不然就会有类似豆腐渣的焊缝。”之前习惯两根手指搭到管子上借力焊接方式，在这里行不通。“一个是烫，焊一会儿，手烤得生疼，得凉凉。”孟令晨说，“管子下方容易铁水下坠，为了确保一次成型，焊一半，拿手电照一下，检查一下质量。”在十多个人的注视下，孟令晨嘴叼着焊帽，一手端焊枪、一手送氩弧焊丝，双手悬空焊了两个多小时。“氩弧焊需要送丝平稳，用大拇指和食指，一次捻送二三毫米焊丝进焊枪。捻得快了，焊丝容易出现未融；捻得慢了，容易掉水。”就这样，焊一个弯头，孟令晨就需要捻送5米长的焊丝。焊到最后铁水不落、汗水落。最终，活儿干得很漂亮，业主很满意。但孟令晨很难受，“体力透支了，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孟令晨进行焊接前检查
救急的活儿考验的是体力，外出安装的活儿考验的还有耐力。西北某地一处水套炉安装工程，孟令晨和工友鏖战2个来月。“每天早上6点出宿舍，晚上11点回来。中午为了节省时间，就吃点泡面火腿。”孟令晨说，“最苦的是没有吊车，十米长的钢管，需要我们抬到工地现场。”
2013年，公司接了一个油田加热水套炉业务。“一共3台，每套炉内部蛇形管弯头要求百分百探伤，之前其他的项目只要求10%探伤。”孟令晨说，“每套炉内80根蛇形管，立体交叉呈四层立交桥状态。管之间只有不到5厘米间隙，焊枪都难伸进去。”一套炉子160个焊口，孟令晨蹲着、仰着、站着、歇着，用各种姿势寻找最佳焊接姿势。“实在没办法，我们把60毫米的焊枪口切掉了20毫米，连轴转9天，才把这3套炉子蛇形管焊好。”探伤全部合格，孟令晨的腰伤却开始加重。
事实上，工作之余孟令晨经常总结焊接经验，与同事分享交流。这是机械公司的老传统，在充分发挥每个人的长处，“传、帮、带”作用的同时，有效提高了全车间的焊接质量，焊接合格率常年保持在99%以上。使公司整体产品质量和焊接水平得到了保证。
■孟令晨学习焊接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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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赛孟榜眼：
屡败屡战终获全国“焊武”第二名
近年来，机械公司大力拓宽人才培养渠道、实施“人才强企”战略，鼓励职工参加各类技能比武，以赛促学，为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人才保障和技能支撑。
在公司的支持下，今年38岁的孟令晨成为有着10年技能比武经历的老选手。只不过之前的成绩都不理想，特别是近几年其他同事又在各项比赛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焊工“名匠”。这对他来说既是一种刺激又是挑战。
“2012年，我开始接触技能比赛。很兴奋，这是公司领导对咱手艺的认可。”孟令晨说，“参加的首次焊工竞赛，是我们管道局内部比赛，我感觉自己技术还可以。”然而竞赛结果出来了，孟令晨连名次都没取上。或许他也没想到，此后近9年8赛，成绩都不理想：
2013年海油杯竞赛集训队淘汰赛，不到一周，淘汰。
2017年中石油集团竞赛管道局选拔赛，孟令晨止步决赛。“失误很业余，打完底后，直接把板焊漏了……”看到教练董俊军无语的表情，孟令晨也很惭愧。
凭着不服输的劲头儿，孟令晨没有放弃一次参赛的机会。终于，2021年孟令晨以河北省第一名的身份去成都参加第七届全国职工职业技能大赛焊工项目比赛。
2021年10月13日飞成都的飞机上，孟令晨的心态出奇地放松。“37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比赛了。同事也劝我，已经得了一个河北第一，到成都尽心尽力就行了。”孟令晨说。
其实，这一次孟令晨在集训时想过放弃。“省里集训那一个半月，胃病、颈椎、腰椎病情加重了。晚上集训时，想放弃。董教练一直鼓励开导我。”
焊工组比赛15日开赛，比赛分碳钢不锈钢组合件焊接和铝合金焊接两项，时间5个半小时。“组合件焊接11道焊口，4道需要探伤；考验手工焊、氩弧焊、二保焊等工艺。铝合金焊接一个复兴号车头，考验仰角焊、立焊、横拉焊等焊接手法。”孟令晨说。
比赛刚开始，孟令晨打开试件包装发现有磨损痕迹，“我赶紧抱着3个试件翻栏杆，跑去找主裁判说明情况，换了试件。”
开场不利，孟令晨紧张了起来。他一边自我心理疏导，一边检查、调试焊机参数。然而，横缝焊接时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失误。“焊缝未融，好在之前参加比赛出过这个状况，知道咋补救。”孟令晨说，“处理完这个问题，我精神更加集中，不能再失误返工浪费时间。”
在焊最后一道焊缝时，孟令晨体力跟不上了，汗水湿透了衣服。“焊了5个多小时，腰直不起来了。心里就想着必须焊完、焊好。”孟令晨说，“铝合金复兴号车头焊接，还是有点失误，没有发挥出在家练习的水平。”
17日，焊工比赛项目结果公布，孟令晨获得个人第二名。18日19时回到廊坊，19日7时，孟令晨来到公司车间，端起了焊枪……
■文、图/本报记者郭成
通讯员冀超 韩闩铌
